松梴

【梅绽伴绯烟 Day1 22:00】相遇之缘

#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

#本文字数1w9+,建议留足时间阅读

#有一点私设,以及依旧文笔废

#文末有一些作者碎碎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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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子:

  人生中最难忘的,便是那一次次镌刻在心灵深处的相遇。


  冷遇见暖,就有了雨;冬遇见春,有了岁月;天遇见地,有了永恒;人遇见人,有了情感。


  世间一切,皆是遇见。


  那些温暖的遇见,惊艳了岁月,温柔了岁月,润泽了心灵。回忆,不再单调。


  因为你来过,因为我爱过。


 






“记得那年月下,深夜,初识赤蝶时。”





  夜,轻轻跌入了山林。


  春桂把一些淡淡的幽香散落在山间,一些花开了,一些花又悄悄谢去。黑暗被花朵击破,又很快归于清寂。


  空灵的春山里,烟绯忘却了来路。


  月亮悄悄爬上枝头,莹莹月光,透过茂盛的枝叶,碎得满地都是,企图为烟绯照亮隐藏在蒙蒙夜色中的小径。


  清辉斑斑驳驳地洒在烟绯身上,她抱紧了怀里的法典,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慌——


  早知道就不大晚上的来取证了。


  晶莹的光辉涌进了树巢,惊醒了一群熟睡的小鸟。它们扇动着薄薄的羽翼,在空旷幽远的山谷里发出清脆的声音。鸟鸣声回荡在整个无妄坡,一圈一圈,似是水面的涟漪,慢慢地漾开去,经久不息。


  夜风卷起烟绯粉色的发丝,微凉的气息铺撒在她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上,烟绯忍不住打了个颤。


  忽然,不远处漆黑的树枝后,闪过了一个白色的影子。


  这无妄坡,不会真闹鬼吧?


  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跳,烟绯甩了甩脑袋,试图自我安慰。她索性闭了眼,准备快速穿过这里。


  应该,超过那颗树了吧?


  烟绯慢慢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,是一只放大版的鬼。


  “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

  一声惨叫,划破了天际。


  ”嘻嘻,吓到了吧?“


  一个女孩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,她扯住鬼魂的尾巴将其拖了回来,一脸得逞地笑着。


  ”真是的,大半夜的,来无妄坡干什么?这里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安全。“


  烟绯扶了扶差点落下的帽子,“我是来取证的。”


  “取证?”女孩上下打量着烟绯,”你是那位律法咨询师吧?自我介绍一下,我是往生堂的堂主胡桃,可以送你一程。”


  胡桃对着烟绯比了一个“wink”,笑嘻嘻地说着:“放心,是送你下山,不是送你往生的意思啦。”


  话音刚落,一只火红色的蝴蝶就飞了过来。它在半空中绕了个圈儿,最后停在了胡桃的指尖上。


  “跟着我走吧。”


  “这是何物?”烟绯歪着脑袋,对胡桃指尖的蝴蝶很是好奇。


  “它是‘引路蝶’啦。”胡桃轻轻抬起手,任由蝴蝶向前路飞去。


  “引路蝶?”


  “你看,蝴蝶也姓胡,胡桃也姓胡,很有缘分的。”胡桃扬起一张笑脸,并未回答烟绯的疑问,自顾自地向前走去。


  也许是不方便透露的往生堂秘术吧?烟绯这么想着,抬脚跟了上去。


  整个无望坡像是一个杂乱的迷宫一样,烟绯跟着胡桃不知道绕了多久。偶尔还能撞见一些模样古怪的飞禽,在树杈上跳来跳去,惶恐不安地啼叫着。奇诡的声音散落在空旷的野岭里,还怪瘆人的。


 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跟着前面这个齿少气锐的女孩前行,烟绯的心里莫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。


  真是奇怪。


  拐过一个萧疏的山坡后,两人终于看到了不远处一排瘦瘦的桑拓。


  “好啦,就快到安全的地方了,下次可别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乱跑了。”


  胡桃停下了脚步,扭过头来对烟绯说道。


  “你不一起吗?”


  “我还要去巡逻呢。”胡桃的小脸垮了下来,一脸的不高兴。


  “那我就不耽误你了。”烟绯想伸手摸摸这张可爱的脸,但终究还是将手握紧又松开,“谢谢你送我回来,等你有空的时候,我请你吃饭吧。”


    “啊?太麻烦你了吧。”胡桃还想说些什么,却被突然窜出的小鬼急急地扯住袖子,像是要把她拖到哪里去。


  “不好意思啊,我得过去看看,回见啊。”胡桃向烟绯打了个招呼,急急地向着身后跑去。


  跑到一半,胡桃忽然转过身冲着烟绯喊了一句:“记住啊,晚上不要再出来取证了啊!”


  烟绯还未来得及回应,胡桃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之中。


  脑海里少女的笑脸挥之不去,烟绯的内心忽的闪过一丝悸动。


  那个晚上,不知为何,烟绯在胡桃消失的那条小路上,站了许久......





“世间情动,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,碎冰碰壁当啷响。”





  平平无奇的一天。


  看着助手抱过来的文件夹都能堆成山高了,烟绯双眼无神,生无可恋地趴在了桌子上--


  为什么璃月港的民事诉讼这么多啊!


  本来还说等胡桃空闲时请她吃饭呢,结果她自己却被这繁重的工作给压得死死的。


  烟绯郁闷地将头侧枕在雪白的藕臂上,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份新文件斜着眼查看:


  诉讼人:胡桃。


  诉讼对象:香菱。


  嗯???!!!


  混沌的头脑一下子惊醒,烟绯猛得抬起头来。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略有些粗糙的纸面,她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:


  正好,自己送上门来了。


  只是,事件处理的地点,为什么不是万民堂,而是不卜庐?




【不卜庐】


  烟绯还未踏进不卜庐,就听见了里面哭天喊地的声音。


  “啊啊啊啊啊痛痛痛,白术你轻点儿啊!”


  心头忽得一紧,烟绯皱了皱眉,快步走了进去。


  “烟律师,”阿桂叫住了她,“胡堂主正在里面接受治疗,等一会儿再详聊吧。”


  “好。”烟绯嘴上应着,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紧闭的房门,满是担忧。


  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过去,房门终于打开,映入眼帘的是半张脸缠着绷带的胡桃。


  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视觉收到冲击,震惊的同时烟绯不免又有些同情,那个月夜里古灵精怪的女孩,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?


  “只是烫伤,修养几日便好,烟律师无需担心。”一旁的白术开口解释道。


  “你确定?!”胡桃侧过头表示着自己的不满,一不小心又牵扯到了还未愈合的伤口,剧烈的疼痛感让她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脸,“啊啊啊啊啊痛!”


  一滴生理泪水从梅花眼里溢出,沾湿了胡桃的睫毛。再加上那张哀怨的小脸,显得愈发可怜兮兮的,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。


  “小律师,”胡桃带着哭腔的,“他们都欺负我!”


  小律师?烟绯的身形一僵,在璃月行走了这么多年,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。


  “你们认识?”香菱的目光在二人之间疑惑的游走,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?


  “哼哼,怕了吧?你就等着吃官司吧,嘶啊!白术,你到底有没有给本堂主认真上药啊?怎么还是这么痛啊?!”


  没有理会疼得嗷嗷叫的胡桃,香菱仍是不确定地开口问道:“师姐,你们真的认识?”


  师姐???要不要这么巧啊喂?!


  一万匹草泥马从胡桃的心上奔过,自己本就是唬一下香菱,要是烟绯不认账,这烂摊子可怎么收拾啊?


  “那当然了,我们可熟了呢。”胡桃脸色一僵,勉强的笑容显得有些不太自然,眼睛一眨一眨的,拼命的向烟绯使着眼色。


  烟绯不免觉着这样的胡桃有些好笑,嘴角不自觉的上扬,轻飘飘地说着:“我们确实认识。”


  ”这样啊——”虽然一旁的香菱早就看穿了胡桃的小把戏,但得到烟绯肯定回答,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,便将两人委托的原因和盘托出。


  清心炒史莱姆惹出来的事端,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呢。


  最后的最后,在烟绯的调解下,事情由香菱包了胡桃所有的医药费和一个月的伙食所了结。


  分别之际,胡桃拉住了烟绯的手,尽力地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:


  “小律师,跟我去个地方,就当是感谢你了。”


  本想要下意识的拒绝,可烟绯看向那双期待着的梅花眼时,到嘴的话变的话却堪堪变为了一个字:  “好。”


  


  珉林的春天,涌动着秘而不宣的柔情。特别是一场春雨过后,更像是一副清新的水墨。


  嫩绿色的新叶被洗得发亮,在阵阵微风中摇晃着脑袋;杜鹃鸟不小心打翻了妆奁,把红色的胭脂抹得到处都是。两人乘着微醺的春风,沿着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一路向上。


  路上有些破碎的沙石,走起来并不是那么顺畅,烟绯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,一个趔趄,差点向地上摔去。


  “小心!”


  一只有些瘦弱的手臂稳稳地搀住了她,烟绯这才免于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。


  “谢谢。”烟绯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帽子。


  “这条路有些不太好走,你牵着我罢。”


  “啊?”


  没等烟绯同意,胡桃便自顾自地拉过了烟绯的手,大步向前走去。


  这小孩儿脸皮还有点厚,烟绯这么想着,却也没挣开。


  少女的手掌很瘦弱,掌指处有一层薄薄的茧,想必是常年拿长枪造成的。虽是能轻易的感受到那份骨感,但是却并不恪手,反而有着独属于少女的柔软,以及阵阵的温暖,不断的掌心处传来。


  走在偏后方的她,自然也没发现胡桃有些稍红的脸颊。


  一抹鲜艳的斜阳从树梢间映照过来,似是想要窥探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。两人身上被斑斑驳驳的笼上一层温暖的橘黄色的光晕。


  视野随着登顶而变的开阔——落日熔金,暮色四合。一切似乎都十分静谧。太阳在山冈上安静的卧着,又慢慢地滑向了天边。它随意倚在一座山峰的肩膀上,望着山谷里慢腾腾爬上来的,混杂着藜黍的香味的炊烟出神。


  一群北归的大雁,在被熏成橘色的天空中拍打着翅膀,朝着邈远的方向飞去,时不时还叫唤几声。


  美,真是太美了。


  烟绯仰着头,这幅落日晚景图倒映在她惊喜的翠绿色的眼眸里。她每天被繁重的律法工作压得喘不上气来,怎会有闲情逸致来看日落?


  兴奋的她不自觉的握紧了胡桃的手。手上的触感让胡桃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,她知道,今天自己来对地方了。


  只是……


  烟绯你的力道能不能小点儿?握这么紧真的有点痛啊喂!


  终于,趴在山岗上的落日极不甘心地被一点一点给扯了下去。周边慢慢暗了下来——


  夜,要来了。


  烟绯终于松了力道,她侧过头,微风卷起她粉色的发丝:


  “为什么带我来这里?”


  “唔……”胡桃挠着脑袋,“就当是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吧。”


  “不客气。你的夕阳很漂亮。”


  “嘿嘿。你喜欢就好。”


  一时之间,两人相顾无言。


  “那,我先走了?”


  烟绯想要抽出手,却被对方握紧:


  “胡桃?”


  “小律……烟绯......”


  “嗯?”


  “那个,我们算是朋友了吧?”


  “当然了。”烟绯不免失笑,“没关系的,就叫我小律师吧。”


  “真不错,现在本堂主也是有律师罩着的人了,小律师!谢谢你!”胡桃扑过来,给了烟绯一个熊抱。


  只是交个朋友而已啊,怎么这么兴奋啊?


  “你慢点儿!”


  烟绯刚刚嗔怪了一句,胡桃便松开了怀抱,再一次拉过了烟绯的手。


  “诶?”


  “你上山都要摔跤,更不要说下山了,本堂主有义务保护朋友的安全。”


  回应她的,是轻拍在她身上的法典——


  “你可真够损的。”


  月亮不知何时探出了头,它撒下几缕清辉,为两人照着回家的路......


  有什么东西,正悄悄改变着......





“从此烟雨落京城,一人撑伞两人行。”





  傍晚悄悄扯下了黄昏的帷幕,多情的明月升上了夜空,俯瞰着喧闹的灯市。


  满城的灯火早已燃起,将整个璃月港照得通明。好似东风的手指轻轻拂过,一夜之间,催开了千树万树的繁花。绚丽的光与影,在商铺茶肆间流动,在莹润的石板上流淌,繁华的街市,成了盛装的海洋。


  一束束焰火欢呼着冲入夜空,变成一株株闪亮的花树,又在深邃的夜色里一瓣一瓣凋零。满天的烟花好似数不清的流星雨,纷纷落下,杳然失去了踪影。


  钟离坐在一把檀木椅上,慢慢端起一旁的茶盏细呷了一口:


  “东风夜放花千树,更吹落,星如雨。”


  “堂主,不出去看看吗?”


  “今日是七夕,我一单身狗去凑什么热闹?”


  “还有,春天早就过了,哪儿来的东风?”


  胡桃侧过身跪在了椅子上,双手自然的交叠搭在椅背上,颇有些嫌弃地看着钟离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出去干什么,钟离先生,往生堂这个月快要入不敷出了!”


  “堂主此言差矣,”钟离用茶盖拨了拨茶水,任由那茶叶在茶水中上下翻滚,“不妨去香桥上走走?”


  “钟离先生,你还信那种东西啊?”


  所谓香桥,原本是指每年七夕,人们用各种粗长的裹头香(以纸包着的线香)搭成的长四五米、宽约半米的桥梁,装上栏杆,于栏杆上扎上五色线制成的花装饰。入夜,人们便祭祀双星、乞求福祥,然后将香桥焚化,象征着双星已走过香桥,欢喜地相会。


  后来璃月港也设立了一座实实在在的香桥,每到七夕,都会有小情侣从两侧出发,像牛郎织女一样在桥中央相会。也有单身的朋友在桥上凑热闹的,据说看着满天的烟花,就能够明白自己真命之人究竟是谁。


  传闻真不真胡桃可不知道,不过在那儿赏烟花,倒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
  胡桃跳下椅子,上下拍了拍双手,“既然钟离先生这么想去,我也不好拂了您老的面子不是?不过有一点啊,你不准乱买东西!”


  钟离搁下茶杯,微微颔了颔首:


  “如此甚好。”




  纵使夏日的夜晚还有些炎热,街上的行人仍摩肩接踵,欢声笑语一片,好不热闹。


  不远处的香桥上,一个英俊的青葱少年,正举着玉箫为着自己的心上人吹奏,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,眼里尽是温柔。余音婉转,仿佛天上的仙乐一般。


  一曲终了,少女扑进了少年的怀里,他们紧紧在一片叫好声中紧紧相拥在一起,满是甜蜜。


  “我说钟离先生,您老大晚上的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吃狗粮吗?”胡桃嫌弃地看了一眼钟离,颇有些郁闷。


  “来都来了,堂主不妨上去看看?”


  “好吧好吧,服了你了,非在七夕这天来找虐。”胡桃翻了个白眼,登上了香桥。


  此时,新一轮的烟花盛宴,已经开始——


  姹紫嫣红的烟花如同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,时而像桃花绽放,海棠盛开;时而像彩蝶翩跹,秋津翻飞;时而像火树银花,虹彩狂舞。原本暗沉浓郁的天空闪过一刹一刹的辉煌,让人一时竟分不清这是黑夜还是白昼。


  灿烂的花火倒映在那双梅花色的眼眸里,胡桃只觉得一阵恍惚,她蓦地想起了那个略有些荒唐的传闻。


  “我有真命之人吗?”她在心里暗自问道。


  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个熟悉的粉色身影。


  嗯???!!!


  自己怎么会想起烟绯???!!!


  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大跳,胡桃慌忙地低下了头,再也无瑕去观赏那五彩斑斓的烟火。她紧紧地抠着面前的朱红色的横栏,指尖因为大力而发白。


  她喜欢烟绯,她是知道的。


 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也许是在珉林上一同观赏日落,也许是在不卜庐的解围相助,也许是在无妄坡她的谨慎胆小,又或许是更早以前自己看到烟绯为自己正名......


  一种名为喜欢的情愫,如同春雨后新生的竹笋一般,发了疯似的生长起来。


  可是,先暂且不谈烟绯是否喜欢自己,仙人怎能和人类恋爱?


  自己只是她漫长的一生里的匆匆过客,若让她为自己动情,那自己离去后,岂不是要徒留她一人在这世上悲伤?


  这太自私了,不是吗?


  耳边烟花的穿空声和炸裂声逐渐小了,这一轮的烟花盛宴,已经落下了帷幕。


  钟离瞥了一眼暗自纠结的胡桃,轻轻开了口:


  “堂主,烟花易冷,韶华易逝,莫让自己后悔。”


  “钟离先生,你不懂。”胡桃的语气里满是低沉。


  “我方才看见,月海亭的甘雨秘书和那玉衡星一同放孔明灯去了。”


  “欸?!”甘雨和刻晴,不也是仙人和人类吗?这两根木头什么时候在一起的?


  钟离伸手轻轻拍了拍胡桃的肩膀,眉目里满是老父亲般的慈祥:


  “钟某还是那句劝告,堂主莫让自己后悔。”


  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,断了。


  璃月港那作茧自缚的火蝶,终于再次展开了自己的翅膀。


  “钟离先生,我明白了。”沉郁的表情一扫而空,胡桃的笑容再次明媚了起来,梅花眼里的光芒如繁星般闪烁,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

  语毕,胡桃便风风火火地跑了。


  钟离望着胡桃的背影微微点了点头,转身向着云翰社的方向走去。


    


  胡桃今日的运气似乎并不太好。


  烟绯律法事务所,万民堂,玉京台,她甚至去了云翰社抓住了听戏的钟离,跑遍了大半个璃月港,愣是没见到烟绯半点影子。


  她停留在某处繁华的街道上,抬手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薄汗,胸膛随着不断呼出的粗气而上下起伏着。即便意识因为缺氧有些涣散,她依旧四处张望着,企图在喧嚷的人群中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
  没有,没有,还是没有。


  梅花色的眼眸在人群中寻找了千百遍,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清秀的倩影。胡桃那姣好的面容上,渐渐堆满了失望和孤寂。


  难道,这就是天意?


  正当胡桃失魂落魄的准备离开时,她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:


  “根据璃月律法第五十二条......”


  她惊喜地转过头,发现那稀疏的灯火处,烟绯正捧着她那本厚厚的法典,对着一对小情侣念叨着什么。


  真是:



“众里寻她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”



  感慨完之后,胡桃又不免有些无语——


  为什么七夕节还要做律法咨询啊喂?这不是耽误她事儿吗?


  不开心。


  胡桃干脆抱起双臂,默默地看着烟绯,等待她处理完工作。


  终于帮小情侣解决完纠纷后,烟绯心累的转过身,看见的便是胡桃含着两靥温暖的笑容款款向她走来。


  “胡桃?”烟绯有些诧异,“你在等我?”


  “嗯。”橘黄色的灯火下,胡桃的脸竟悄悄红了,她拉过烟绯的手兀自向前跑去:


  “跟我来一趟罢。”


  “你慢点!”


  穿越过熙来攘往的人群,两人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。


  “呼——”烟绯喘着粗气,翠绿色的眸子里有些嫌弃,“你跑这么快是想要送我去往生吗?”


  “不,不是的!我,我只是有话想跟你说......”声音渐渐弱了下去,胡桃将头低了下去,试图掩盖她脸上蒸出的两团粉霞。


  今天的胡桃怎么这么奇怪?烟绯微微皱了皱眉,“你想说什么?”


  “呃,今晚月色真美。”


  “啊???”


  “我的意思是,你的眼睛很漂亮。”


  “你也是......”


   越说越不对劲儿,胡桃把头埋得更狠了些,小巷派暗黑打油诗人此时搜肠刮肚也说不出什么漂亮的情话,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拳,声音颤抖:


  “罢了,我学不来那世间圆滑,我只知,晓看天色暮看云,行也思君,坐也思君。烟绯,做我女朋友好吗?”


  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胡桃不敢抬头,就连余光,也不敢偷瞄烟绯脸上的神色。


  良久,烟绯才慢慢开了口:“为什么是我?你知道的,我是仙人。”


  “我不想让自己后悔,哪怕只能拥有一瞬,我也知足。”


  “至于为什么是你,烟绯,这个问题,我能用余生来回答你吗?”


  烟绯并没有说话,只默默上前一步拉进了两人的距离。她轻轻捧起胡桃的脸,对着那张紧抿着的唇,吻了上去。


  “!!!“


  远处,一朵烟花在空中猛地炸裂开来,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。


  胡桃只觉得脑袋嗡嗡的,直到烟绯松开了她,梅花色的眸子里还是不知所措。


  不过,她听见了少女的调笑声:


  “那你可要好好回答哦,我的堂主。”





“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,一间住着痛苦,另一间住着欢乐,人不能笑得太响,否则笑声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。”





  七月,除了七月初七是个重要的日子外,便是七月十五。


  七月十五,又称中元日。按照惯例,这一日地官将地狱之门打开,放出鬼魂,接受人们的祭祀。待这一日结束,地官重关鬼门,群鬼又得以返回阴间。


  不过这期间,总有一些鬼魂想要附身到活人身上,或是躲开地官的视线,以此摆脱重回阴间的命运,能够留在阳间。


  每当这个时候,也是胡桃一年中最忙的时候。


  身为往生堂堂主,胡桃的职责当然就是负责巡逻,防止这些狡猾的鬼魂滞留在阳间,破坏璃月港的安宁。


  不过今年倒是挺太平,胡桃扛着护摩哼着小曲儿在外面晃荡了一大圈儿,并没有什么异常。


  准备收工回家跟烟绯亲亲抱抱了!


  忽然,远处一阵孩子的哭闹声吸引了胡桃的注意力,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,一个四五岁左右大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,嘴里还一直念叨着“妈妈”“妈妈”。


  可这孩子面前,除了一只急速向前飘去的鬼魂,啥也没有啊?


  等等,这孩子不会是有阴阳眼吧?


  不过这鬼飘去的方向——


  WTM!


  怎么是阴界的方向!


  刚刚还闪着喜悦光芒的梅花眼猛的一缩,胡桃向下用力扣紧了自己的帽子,拔腿朝着小孩儿的方向奋力跑去。


  活人进入阴界,乃是犯了大忌。


  就是是常年游走在阴阳两界的往生堂堂主,也只敢在阴界的表层逗留,一旦深入过久失去意识,亦或是被那孤魂野鬼所牵绊,后果不堪设想。


  小孩儿跑得很快,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小孩儿的速度。胡桃心里暗道一声不好,难不成,是被那野鬼施了法术?


  眼看着小孩儿就要进入阴界,胡桃心一急,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,朝着那小孩儿的脑门儿上掷去。


  也许是太久没扔手艺生疏,又或许是前几晚的纵欲过度,总而言之,


  她歪了。


  非常不巧的是,符纸还飞到了守在门口的地官身上。


  没了地官的阻拦,小孩儿一溜烟儿的就跑进了阴界。


  “真是倒霉!”


  胡桃啐了一口,连忙追上去把地官脑门儿上的符纸给扯下:


  “地官大哥不好意思啊,容我先进去把那小孩儿带出来哈。”


  还未等地官开口,胡桃就已经匆匆忙忙地提着护摩追了进去。徒留下地官在门口大喊大叫:


  “莫进去的太深了啊!”


  纵使今天是中元节,黄泉路上被阴兵押送着行进的阴魂仍是不少。 风从地狱的底层跑出来,狂喘着张开大口,卷起漫天的黄沙,迷离的叫人睁不开眼。七荤八素的胡桃稀里糊涂的撞翻了好几个领队的阴兵,才终于在恶狗岭入口附近看见了小孩儿的身影。


  犬吠声一阵一阵的响起。小孩儿掰弄着手指,在恶狗岭的入口处踌躇不前,一张小脸吓得惨白,眼里满是惊慌:”妈妈,里面有,有狗,我,我害怕,我不敢去......“


  被小孩儿称作妈妈的阴魂朝着他伸出了手,”乖,你不是要见爷爷吗?爷爷就在前面的村子里,我牵着你过去,这样你就不怕了,好不好?“


  就当小孩儿要把手递过去时,一柄护摩拦在了他的面前:  ”让杀狗匠的孩子进恶狗岭,你怕不是想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。“


  胡桃冷哼了一声,”您老啊,还是自个儿进去吧,这天都快要亮了,你加吧劲儿,说不定还能赶上金鸡山的大公鸡跟你叨叨两句呢。“


  ”你住口!没有他,我连那恶狗岭都过不去!“


  ”我真是造了孽,这辈子居然嫁给了一个杀狗匠,连完整的鬼魂都做不成!“


  缺了一条腿的阴魂似乎被激怒了,她怒吼着,空洞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胡桃。


  ”所以你就要利用你儿子?这是亲生的吗?“


  ”拜托,你老爹可是杀鸡的,就算过了恶狗岭,你金鸡山也过不去啊。“


  胡桃无奈的耸了耸肩,双手在半空中摊了摊。


  ”我不管,把我儿子给我!“阴魂的面部忽的变得扭曲,咆哮着向小孩儿扑了过去。


  ”哎呦呦?还生气了?“


  ”那就请你吃饱喝饱,一路走好!“


  梅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,胡桃在半空中利落地甩出一只小鬼,阴魂瞬间消失在一片火焰中。


  ”真是麻烦,“胡桃撇了撇嘴,不满的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小孩儿,”喂!还愣着干什么,快跟我回去了。“


  ”姐姐,后面,后面......“小孩儿捂住了嘴,惊恐的睁大了眼。


  ”后面怎么了?“胡桃疑惑的转过头——一大群阴魂不知道何时冒了出来,被无数双空洞的眼睛盯着,怪瘆人的。


  ”回来!回来!“可怖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。


  想必是恶狗岭里游荡着的阴魂们听到了她们方才的对话,跃跃欲试的想要用这小孩儿来开路。


  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:


  ”跑啊!“


  一路跑到了望乡台和黄泉路的交接处,累的不行的两人停了下来,胡桃拍着胸脯大口喘着粗气,一旁的小孩儿脸也涨的通红。


  她望着后面黑压压的一片阴魂,心里暗道,两个人跑的掉才有个鬼!


  必须要留下来断路。


  胡桃一咬牙,撕开衣服内侧缝着的口袋,从里面拿出一个锦囊塞进了小孩儿手里。


  “别回头!出去了把东西交给往生堂的客卿!”


  “快跑!”


  小孩儿点点头,攥紧了手里的锦囊,用尽全力,头也不回地冲着门口的方向跑去。


  “起!”


  护摩周围瞬间燃起熊熊火光,胡桃挥舞起长枪,朝着扑上来的阴魂刺了上去。


  往生堂的秘术本就是以体力为交换而释放攻击,几个回合之后,饶是胡桃的攻势再厉害,也抵挡不住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敌人——


  帽子早已被冲击的气流所掀飞,镶着金线的玄色堂服也裂开了好几道口子,胡桃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密,甚至已经沾湿了那几缕红褐色的碎发。一股暖流顺着右臂缓缓流向手背,使不上力气的她躲闪不及,被迎面而来的阴魂击飞了出去。


  “噗!”


  梗在喉头的鲜血瞬间喷了出来,又隐于她胸前的衣服上,只在空气中留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。


  痛!真的好痛!


  胡桃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,忍不住呜咽了一声。可她还没来得及舔舐伤口,阴魂们就已上前将她团团围住,它们嘶吼着发出刺耳的声音,想要侵蚀胡桃的意识。


  她双手扶着护摩,想要站起来,但终究还是无助地跪了下来——


  “回来!回来!”


  “阿桃啊,你不是想爷爷了吗?快回来啊......”


  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,胡桃的意识也慢慢涣散,梅花色的眼睛变得黯淡,就连那神之眼的光芒,也弱了下去……


  “烟绯,对不住。”


  “答卷,我可能写不完了......”





  “啪!”茶盏发出一声惨叫,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。茶水在木制的地板上肆意流淌着,慢慢渗了进去,沾湿了一大片。


  “烟律师,您没事吧?”助手有些担心地问道。


  “我没事,今天就先到这里吧。”


  她快速的收拾好东西,朝着往生堂的方向跑去。


  慌,烟绯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慌。


  都说动物能够比人类更快预知到危险的发生,法兽,亦是如此。


  “拜托,胡桃,你千万不要有事啊!”




  【往生堂】


  “胡桃!”烟绯大喊着推开门,看见的,便是捏着一个梅花色的锦囊,神情严肃的钟离。


   她知道那是胡桃平日里随身携带的东西,此时若在钟离的手上......


  兴许是忘带了?她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,却慌得更甚。


  烟绯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:“钟离先生,胡桃呢?”


  “她,去了阴界。”


  “这是堂主留给你的。”


  钟离并未多言,他将手里的锦囊递给烟绯后,便走了出去。


  钟离的话宛若一道晴天霹雳从烟绯的头上劈下,她的身子趔趄了一下,险些摔了下去。


  这一定是玩笑,对吧?


  她迫切的打开锦囊,希望能发现这是她那古灵精怪的爱人的玩笑。


  锦囊里有一张字条。


  字条上只留下了一句诗:



“愿卿消愁结新欢,莫恨我这负心人。”



  ......


  夜风扑窗,惊起烛火剧烈跳动。这一刻,满室的空气似是一片冰冷的海,将烟绯淹没在萧萧寒意中。


  她扶着桌沿,看着那张字迹歪斜的纸条,忽的笑出了声,似是凄婉的裂帛。


  “呵……”


  她将纸条握进掌心,抬头遥望天边惨白的月光被翻卷的黑云所吞没,眼里渐渐漫起潮湿的雾水。


  一滴清泪,悄然从眼角滑落。


  泪眼朦胧,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:


  “为何要骗我?”


  窗外,忽地下起了小雨,似是没有流尽的泪,一点一滴,让一颗碎了又碎的心,寒冷的找不到一丝温暖和慰藉。天边挂起有些朦胧的雨帘,整个璃月港,被一片忧伤所笼罩。


  仙人落入红尘,怎可轻易挣脱?


  灯,一宿未熄;人,一夜未眠。





“我的心是七层檐塔上悬挂的风铃,叮咛叮咛咛,此起彼落,敲叩着一个人的名字”


  



  一片叶子,轻轻地跌入了视线。飘舞的身姿,如同一只残蝶,烟绯甚至还来不及伸手抓住,就已经在秋风中无可奈何的逝去。


  她愣愣地收回手,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。


  崎岖的山径上,零星坐落着几块石头,闪着秋天的寒光。


  远处,孤寂的云朵听到步步紧逼的黄昏,看着不断沦陷的落日,一点一点地被远山的牙齿所撕碎,涌出的霞光,薰薰荡荡地擦亮了天际。


  暮霭沉沉,楚天空阔。一群大雁振动着翅膀,朝着璃月港的方向,在空中排列出回家的队形,徒留下一行清瘦的背影。


  离去的大雁已经归来,身边的人,却已不在。


  落日余晖镀亮了向上前行的身影,在小径上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。


  烟绯登上山顶,环顾着周边熟悉的一切。可在残阳的照射下,不论是一草一木,都隐隐有了衰败之意--


  枯黄的杂草如被抽了筋似的,无力的匍匐在地。老树也逐渐露出瘦瘦的脊背,瑟瑟发抖地立在地上。叶片后的秋蝉,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凄鸣。四面围拢的暮色,更是把一颗萧瑟的心,侵蚀得斑斑驳驳。


  烟绯随意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,也不管这石头冰凉得刺骨。她将头搁在抱起的双膝上,无神地看着慢慢被黑夜所吞噬的夕阳。 


  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迷离,透过那一层淡淡的薄雾,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落日下,颇有些踌躇着向自己确定朋友关系的女孩,以及等到自己确认后,那双发出喜悦的光芒的梅花眼。


  当时自己还有点儿嫌弃胡桃突如其来的熊抱,可现在,她是多么想再次嗅着那股熟悉的梅花香味儿,用力拥紧那个略显瘦弱的人儿。


  她颤抖地朝着那个朝思慕想的人儿伸出了手,握住的,却是空空的一把寂寞。


  最后一缕阳光却已被夜晚收割,徒留下一轮清寂的圆月提醒着她,自己刚刚做了个怎样如此荒唐的梦。


  夜色降临,山下,长街短巷的灯火,次第亮起。中秋的喜悦萦绕在大街小巷,久久不肯散去。每家每户的屋檐下,飘出了月饼的香味儿,欢声笑语,翻过了窗棂,乘着风儿,一直飘散得很远很远。


  街巷的花灯开始一盏一盏亮起,比阳光还要明媚。华灯初上,无数璀璨灯光轻轻摇曳,似天上繁星一般闪烁,整个璃月,像笼罩在幻境之中。


  黑暗和寒冷无可奈何地躲在远处,温暖和欢愉包围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。


  烟绯只是默默地看着山下的一切,往年的中秋佳节,她都是陪萍姥姥一起度过的,可当她今日登上玉京台之时,萍姥姥却让她自己出去走走。


  临近佳节,看着蘧然雀跃的人们,失去爱人的泬寥之意只会如同发了疯的爬山虎一般,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心头。


  既然如此,还不如让烟绯自个儿出去,大自然毕竟是最好的疗养院,反正,还有香菱那孩子来看自己。


  萍姥姥这样想着。


  可她似乎忘了,在这凄冷的秋夜,独身一人,更容易跌进回忆的漩涡。


  遥想乞巧时,她从灯火辉煌的背景中噙着笑款款而来,略长的衣摆在微风中飘扬,在那个烟花绚烂的夜空下,那个炙热的吻。


  依旧是万家灯火,依旧是烟花灿烂。风,也依旧再吹。


  只是,没有飞扬的衣裳,没有甜蜜的情话,更没有缠绵的夜晚。


  黑夜似乎肆无忌惮延长了,心,忽然很疼很疼。烟绯抬手抚了抚脸颊,却摸到了满手的冰凉。


  又是一阵风吹过,那些纷纷扬扬的黄叶,在半空中起舞后,落得到处都是。


  叶子有人会拾掇,可这一地的伤心,谁来打扫?


  一夜无眠。


    



“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”





  中秋之夜过后,烟绯病了。


  她病的很重,在床上昏睡了好几日。


  据白术所说,烟绯本是那夜吹了风感染了风寒,修养几日便可好。可她得的这是心病,亦或是说,相思病。


  医者只能医病,不能医人心。


  “也许,时间会是最好的一昧良药,它能够冲淡一切。”


  白术这样说道。


  转眼间,又是几月过去。


  璃月港破天荒的迎来了一场降雪,雪花擒着白色的绒伞,一朵接着一朵,覆满了整个城市。


  庭院凄冷,轩窗寂寥。烟绯卧在床上,双眼无神地顺着簌簌的雪花渐渐下移到院子里的梅花树上。


  几朵害羞的梅钻出了花骨朵似的头,清雅淡逸,暗香浮动。一股独属于梅花的冷香味儿顺着窗棂溜进了屋子,默默地沁入了烟绯的心扉。


  不免自嘲一番,这病,怕是好不起来了。


  窗外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,烟绯的视线才慢慢有了聚焦——


  钟离先生?他来这里干什么?


     


  不多时,钟离便进入了房间。


  “近来身体可好?”


  “多谢先生关心,并无大碍。”


  “不知先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?”


  钟离顿了顿,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,慢慢开口道:


  “你可知,堂主为何不直接把那锦囊交付于你?”


  “为何?”


  



  【七月初八      凌晨】


  窗外,月凉如水;窗内,烛火摇曳。


  “堂主,这么晚了,怎么还不睡觉啊?”礼貌性的问候过后,钟离推开了书房虚掩着的门,想看看自家小堂主在捣鼓着什么。


  “钟离?你来的正好,快来帮我看看这句诗写的怎么样?”胡桃让出半个身位,示意钟离过来。


  “愿卿消愁结新欢,莫恨我这负心人?”一字一顿的念完,钟离皱了皱眉,“你又有新欢了?”


  “怎么可能?!本堂主是那样的人吗?!”胡桃十分不满地冲着钟离嚷嚷着,小虎牙泛着寒光。


  “那你写这纸条又是何意?”


  胡桃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,而是向后背着手摇晃着踱步到窗边,仰头看向窗外,让那漫天星河倒映进她深邃的眸子里。


  “我虽然表白成功了,但是我明白,我是人类,终会有寿终正寝的一天。可是烟绯不一样啊,她还有大把大把的时光,总不能在我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吧?”


  “所以堂主你想……”钟离隐隐猜到了胡桃想要说什么。


  “所以,我想请钟离先生,在我离开后,把这纸条交予烟绯,我相信,她看后,自会明白我的心意的。”


  胡桃仍是歪着头笑眯眯的,钟离的心里却莫名泛起一阵苦涩:


  “那你为何不亲自把这东西交予烟绯?”


  “因为——


  “我会忍不住哭。”


  “我希望在她的回忆里,我永远是笑着的。”





  “笨蛋......”烟绯小声嘟囔了一句,翠绿色的眼睛再一次泛起了泪光。


  “烟绯小姐,钟某此番前来,还另有一事。”


  烟绯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花:“您请说。”


  “不知堂主可曾告知过你通灵粉一事?”


  “通灵粉?”


  “通灵粉,可使活人进入阴界,与死去的人相见,也可以,将里面的阳魂带出来。”


  “钟离先生,您的意思是?!”


  “堂主本就是意外卷入阴界,若是加以引导,自是能从里面脱身。”


  烟绯连忙坐直了身子,激动的心情让她禁不住咳嗽了两声:  “咳咳,请问这通灵粉在何处?”


  “钟某这里恰好有一份。”


  “不过,需要烟绯小姐与钟某签订一份契约。”


  “不知这契约内容是?”


  ”若此番能够成功,则堂主在世期间,你不可负她。“


  就当,是钟某的一番私心罢。


  不料,烟绯却笑了笑,他听见她说:


  ”钟离先生,把限制摘了罢。“


  ”哦?“


  ”我这一生,都不会负她。“





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“





   凛冽冬日,寒风猎猎,窗棂被吹打得发出哗哗的声响。烟绯拿起钟离交予她的通灵粉,倒进了玻璃杯里。


  白色的粉末很快融于水里上下翻滚着,末了,又消散不见。


  望着杯口附近氤氲着的白雾,烟绯没有丝毫犹豫的端起杯子,一饮而尽。


  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,烟绯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,两眼一黑,下一秒,便来到了一座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土地庙前。


  她试探着叩了叩门,不多时,一个戴着阁老帽,身着土色衣裳的小老头拄着一把木制拐杖走了出来。


  ”你是来找人的吧?“地官捻着胡子,笑眯眯地看着烟绯。


  ”是的,我来找一个叫胡桃的人。“烟绯有些意外于来人的开门见山。


  ”那么多亡魂,老夫可记不得名字。“地官转过身,”跟我进来罢。“


  地官带着烟绯来到了一道路口处,他指了指前面黄沙滚滚的道路:”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,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。“


  ”切记,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,无论是否见到她,记着一定要按时回来。“


  烟绯点了点头,挥别了地官,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黄泉路。


  狂沙肆虐,到处都是一片暗黄色。不知过了多久,被灌了一身沙子的烟绯终于穿出了铺天盖地的沙尘,来到了望乡台。


  烟绯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,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。她双手扶着横栏,难受的想吐,余光却忽然瞥见插进地里的一柄长枪和不远处的乾坤帽。


  她强忍住身体的不适,步履有些虚浮的走过去查看——


  是护摩之杖。


  她连忙将其拔出,惊喜的同时又有些担忧,胡桃将护摩和心爱的帽子都丢弃在了这儿,究竟是经历了什么?


  眉头渐渐拧紧,烟绯不敢多做停留,拿着护摩和乾坤帽便朝着下一站走去。


  走过恶狗岭,翻过金鸡山。一路上皆是残肢破体,污血淋淋,惨叫不绝。有些血腥和残忍的景象不禁让烟绯有些反胃。她连忙开了护盾,以免自己被可怖的黑犬以及公鸡所伤。


  继续向前,突然人山人海,彩旗飘飘,好像举行什么聚会,有扭秧歌的,有舞龙舞狮的,热闹非凡——


【阴间第六站     野鬼村】


  野鬼村虽是热闹,可这里的天空乌云似墨,四野皆是漆黑一片。欢歌载舞的阴魂们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反而热烈的欢迎着新来的阴魂。怎么看,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。


  烟绯正打量着四周,却忽然被一个阴魂猝不及防地扯进了似是游行的队伍里:  “新人!欢迎来到野鬼村!”


  他在一旁驱动着有些残破的身体手舞足蹈,像极了游乐园里的滑稽小丑。


  烟绯只觉得别扭,为了摆脱阴魂的纠缠,她握紧手里的护摩之杖冲出了游行的队伍,徒留下阴魂在嘈杂的背景里大喊大叫:  “新人!别忙走啊!你会迷路的!”


  热闹之后,便是一片清寂,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界限横在野鬼村中间,分割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

  路上的到处游荡的阴魂倒也是不少,但是这里的小径纵横交错,四通八达,周围也林立着不少奇怪的房屋,看的烟绯直觉的头大——


  “胡桃,你到底在哪儿......”


  


  烟绯不知道的是,离她不远处的一座屋子里,正发生着一阵激烈的争吵。


  “我说你去趟酆都城怎么去了这么久?这都快三个月了?”夜游巡使正发着脾气,“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每天忙十二个时辰有多累?还要顾及这个丫头。”


  “你活该!”瞧着对面暴跳如雷的夜游巡使,日游巡使也气不打一处来,谩骂道,“谁让你不在七月半好好值班的?害得我也要跟着挨一顿骂。”


  “明明是你和黑白无常那两个死鬼忽悠我去打麻将的,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档子破事儿!”


  “那批阴魂处理了吗?”


  “扔恶狗岭了,”夜游巡使愤愤不平地扶着桌子坐下,“早该被那黑犬咬的魂飞魄散了,偏偏还给我整些幺蛾子。”


  气归气,夜游巡使倒还是没忘记正事儿,他指了指房间里面坐着的胡桃:“诶,关于那个丫头,上面那些人怎么说?”


  “那秦广王说,这丫头年龄尚小,也没犯什么事儿,不过要是原路送回,就凭她现在这副模样,怕是心有气而力不足啊,”日游游巡使摇了摇头,“现如今,他让我们把她先送到玄冥宫去,然后由他转送到转轮王那里,再做定夺。”


  “送到转轮王那里?!”夜游巡使颇有些吃惊,那岂不是要直接去见孟婆那老家伙了?


  “是啊。”日游巡使不免惋惜地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胡桃,“上面的命令你我可不敢违抗,只是可怜了这丫头,年纪轻轻的又要去喝那老妖婆的苦水了。”


  “这就是命,好心有时,就是没有好报。”夜游巡使感慨了一句,站起身来,“把她放到这批队伍的末尾,送她最后一程吧。”



  有些破败老旧的栈桥边,一个童子照例收着每一个过路人手里的3斤6两纸钱,算是过路费。


  意外进入的胡桃哪有那所谓的3斤6两纸钱,不出所料的,她被童子拦了下来。


  “你的纸钱呢?”


  “纸,钱?纸钱,是什么?”声音有些拖沓,配上那双无神的眼睛,胡桃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痴傻。


  莫不是又来了个傻子?童子皱了皱眉头,傻子是不会有人提她焚烧纸钱的。他好心的开口建议道:”没有纸钱是不能过去的,你回去罢。“


  ”喂!小鬼,你是当我不存在吗?“一旁的日游巡使不满的叫嚷着,”快放这丫头进去,这可是转轮王要的人,你和我可耽误不起这时辰。“


  ”转轮王要的人啊——“童子故意拉长了声调,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散,”给我纸钱,我就让她过去。“


  ”我一个鬼差哪里来的纸钱?!“


  ”那可不好意思,没有纸钱我可不放行,”童子吹了声口哨,“前面带路的,可以启程去迷魂殿了!”


  “快给我停下!”日游巡使急得直跳脚,快要喷出火的眼睛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的病态白。手臂仿佛不能承受这怒气一般,不助的颤抖着。他修长的手指指着童子,刚想破口大骂,耳边却忽然传来老大的一声“胡桃!”


  视线不由自主的后移,一个身穿粉色衣服的少女冲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狂奔了过来。


  是烟绯。


  在走出那迷宫似的野鬼村后,烟绯终于在栈桥口处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。


  走了这么久,烟绯自然知道这是通往下一站的连接口。


  野鬼村的地形已经够麻烦了,谁知道迷魂殿又有什么等着她?


  而且,疲惫不堪的身体也不断提醒着她,时间,已经不多了。


  必须阻止那两个鬼差!


  她深吸了一口气,拼尽全力向前跑去。


  日游巡使眯了眯眼,瞥见了烟绯腰间处悬挂着的神之眼。


  怎么又是个闯入阴间的活人?!


  未容他多想,烟绯百米冲刺的速度无异于向日游巡使昭示,再不走,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。


  他面色一沉,扭过头来看着童子,声音低沉:”你到底放不放?!“


  童子咽了口唾沫,脚下生风,一溜烟儿,跑了。


  纸钱不够可以自己补上,要是真激怒了那日游巡使,吃亏的还不是自己。


  吓唬走了童子,日游巡使拍了拍胡桃的肩膀,”快走,秦广王和转轮王还等着你呢。“


  ”他们是谁?为什么要等我?“


  ”这不重要,“看着愈来愈近的烟绯,日游巡使连忙推搡着胡桃,心里默念法术让周围的阴魂前来阻挠,”别问了,快走吧我的小姑奶奶!“


  眼瞅胡桃被推搡着踏上栈桥,身边还有其他阴魂扑上来阻挠自己,烟绯只得扯着嗓子用尽全力又叫了一声:  “胡!桃!”


  一只脚才踏上栈桥的胡桃不自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——


  她是在叫自己吗?


  “走啊。”后面的日游巡使焦急的催促着,要不是怕伤着,他真想把面前的人直接打晕了扛着送过去。


  “胡!桃!”


  又是一声。


  脚步再次一顿,胡桃感觉身体不受控制,下意识地用力推开身后的日游巡使,朝着烟绯的方向跑了过去。


  看得出来烟绯因为手里拿着护摩而施展不开身手,胡桃一个箭步上前,扯过烟绯手里的护摩,朝着她身后扑过来的阴魂就是一刺。


  阴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挣扎着向后逃去。周边的阴魂面面相觑,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上前。


  暗淡了许久的神之眼终于颤抖着再次燃起了火红的光亮,胡桃单手持着护摩向前走了几步,朝着阴魂们喊了一声:


  “散!”


  耀眼的火焰瞬间从胡桃周身炸裂开来,无数的火星溅落在空中。她似是浴火重生的凤凰,拿着那把顶端烧的旺盛的护摩,一步步朝着阴魂们走去。


  刚刚还蠢蠢欲动的阴魂们此刻自是吓得四处逃窜,生怕本就残破不堪的身躯更加零碎,亦或是直接当场魂飞魄散。


  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阴魂渐渐离去,火光也慢慢熄灭。烟绯想靠近胡桃查看她有没有受伤,却被忽然指向自己的护摩逼停了脚步。


  “胡桃?”


  “你是谁?别过来!”她满是陌生的看着烟绯,语气里尽是疏离。


  这是,怎么回事?


  翠绿色的眼里充满了疑惑,烟绯正欲开口解释,却被身后的一个男声所打断:


  “不用解释了,她不记得你了。”


   是日游巡使。


  “她几月前被恶狗岭那帮混账东西摄取了意识,什么都忘记了,跟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。”


  “没有办法恢复吗?”


  “抱歉小姐,我能做的,只有把她送到秦广王那里去。”


  “秦广王?”烟绯记得自己曾在书上见过,在阴间深居玄冥宫的那位,十殿阎罗中位居第一殿。


  “秦广王会把她直接移送至转轮王那里,再然后,就不是我这个该知道的了。”


    转轮王,位居第十殿,过了第十殿,那岂不是......



  一碗孟婆汤,一饮两相忘。



  似是一记闷锤直叩心扉,烟绯觉得大脑有些缺氧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

  仙人与人类,果真注定没有任何结果吗?


  她暗自握紧双拳,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里溢出,慢慢顺着姣好的面容滑下,末了,又无力的落在贫瘠的地上,徒留下冰冷的泪痕残留在脸上。


  看得出烟绯已经猜出了大概,日游巡使乘胜追击道:“小姐,世间之大,冥冥之中,一切皆有定数,你与她,只是缘分未到罢了。你的时间也快到了,快回吧。”


  语毕,日游巡使引导着胡桃放下护摩,跟着他再次走向栈桥。


  ”等等,“烟绯蠕动着嘴唇,用力挤出一个微笑,声音颤抖:”我,我能再抱抱她吗?“


  日游巡使愣了愣,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

  得到允许,烟绯快步上前,几乎是直接扑了上去——  一如当初胡桃熊抱她一样。


  她不自觉的环紧了双臂,将头埋进了胡桃的颈窝处,任由肆意流淌的泪水打湿了胡桃的衣领。多日积压的情绪终于如决了堤的潮水般全部爆发,她放声的哭着,撕心裂肺的声音乘着风儿,传遍了野鬼村的每一个角落,令人不寒而栗。


  她不甘啊。


  人世中最痛苦的事情之一,莫过于不甘的甘愿了吧。


  “别......别哭......”被紧拥着的人有些笨拙的开口。


  听着烟绯凄惨的哭声,胡桃的心里一紧,似是心脏被人握住,让她疼的有些喘不过气儿。她觉着有什么东西,挣扎着从她的身躯里撕裂开来。


  “胡桃,你就是个骗子!”


  烟绯紧闭了眼,朝着胡桃的肩膀,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。


  胡桃从来没有想过,仙兽的力气原来这么大——


  锋利的虎牙刺破了白皙的皮肤,红色的血液渐渐渗了出来。尝到一股铁锈味儿的烟绯终是不忍,她懈了力气,为胡桃舔舐着伤口。


 “小.......小律师......痛......”


  “你叫我什么?”烟绯面色一怔,连拥抱都松了几分。


  “烟......绯?“那双混沌的眼睛终于慢慢清明,胡桃的手慢慢抚上烟绯的后背,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按。


  粉色与棕色的发丝在空中相互交缠,嗅着烟绯身上熟悉的琉璃百合的味道,那些被遗忘了的记忆,终于如潮水般上涌。


  “你......”


  “我回来继续答题了,小律师。”




  看着面前温情相拥的两人,日游巡使的心里五味杂陈:


  这就恢复了?爱情的力量这么可怕吗?


  不过,接下来可咋整啊?


  正当日游巡使愣神的时候,夜游巡使走了过来,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:  “叫你带个人过来怎么这么磨叽?不是怕耽误了时辰吗?”


  “伙计,我也没想到啊。现下这丫头的记忆恢复了,我们还带吗?”


  “你不是最听秦广王的话了吗?怎么?要违抗上头的命令了?”


  夜游巡使嘲弄着一脸吃瘪的日游巡使,随后朝着胡桃和烟绯的方向走去。


  “抱歉,打扰两位了。我想,我们得处理一些事情。”


  “胡桃的记忆已经恢复了,你们还要带她去喝孟婆汤吗?”烟绯伸手将胡桃护在了身后,一脸“你们这是违法的”表情。


  夜游巡使并没有回答,反而问道:“这位小姐,如果我没猜错,你的时间快要到了吧?”


  烟绯咬了咬发白的下唇,确实如夜游巡使所言,她的时间,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。


  半个时辰,就算没有阴魂的阻挠,从野鬼村赶往土地庙,也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

  见烟绯认命地点头,夜游巡使若有所思道:“跟着我来,兴许你们还赶得上。”


  “你疯了?!”身后的日游巡使听到这话,一脸的不可理喻,“你要违抗秦广王的命令,是不想活了吗?”


  “本就是我的失职让她无故卷入了这里,我现在送她回去,没什么不对。”


  “至于秦广王,我会亲自向他解释。”


  “你这人真是......”日游巡使无奈地摇了摇头,“走吧,我同你一道送她们。”


  “诶?你?”


  “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别那么多废话,快走!”


  看着别扭得有些可爱的日游巡使,夜游巡使笑了笑:  “好。”




  在日游巡使和夜游巡使的帮助下,胡桃和烟绯总算掐着时间赶到了土地庙。


  意外的是,胡桃忽然晕了过去。


  烟绯连忙接住浑身绵软的胡桃,眼里闪过一丝慌乱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
  “她在阴界待的时间太久了,放心吧,这是正常现象。”夜游巡使宽慰道。


  “从没见过你对我这么温柔。”日游巡使“鄙夷”地看了一眼夜游巡使,“好了,快跟我回去认罪吧。”


  “既然如此,我们就先走了,我对我的失职,再次赶到抱歉。“


  “没关系,没有你们,我恐怕也要被困在阴界了呢。”烟绯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,“谢谢。”


  作别日游巡使和夜游巡使后,在地官的引导下,两人终于完全离开了阴界。


  两人出来的时候,正好碰上了璃月港的日出。


  天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,太阳终于冲破黑夜的阻碍,从山头后面急急地跳了出来。它拿起阳光的锦线,给白云绣上一条斑斓的丝巾。


  细心的它慷慨地铺开一匹缝好的金色绒布,披挂在小径旁的树上,也给慢慢前行的两人笼上一层温暖的光晕。


  灿烂的阳光照得胡桃身上暖乎乎的,她抬起有些迷糊的脑袋,含混不清地说着:


  “诶?我这是在哪啊?”


  “璃月港。”


  “小律师,哈--”胡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“我们要去哪里啊?”


  “回家。”烟绯温柔地哄着胡桃,“累的话就再睡会儿。”


  “不,不行,我太重了,会,会压着你的……”


  话音刚落,胡桃就再次伏在了烟绯的肩膀上。


  烟绯不免一阵失笑,胡桃本就身型瘦小,又在阴界待了那么久,跟个塞了棉花的布娃娃似的,又怎会压着她?


  就算她重,自己也愿意背,不是吗?


  感受着背上的重量,细听着她清浅的呼吸,烟绯的胸腔里是满足的律动。璃月港的第一缕春风拖着长长的尾巴迎面而来,她在心里感激的默念道:



“幸得识卿桃花面,从此阡陌多暖春。”





-End.







作者废话预警!!!(可自行撤离)

  首先,非常感谢你能看完这篇文章。

  其次,也谢谢你愿意听我碎碎念。

  这篇文章,算是我最特别的一篇作品吧。

  第一次字数破万,第一次拟写框架,第一次从夏天写到冬天……

  也不知道你们看出来暗线和伏笔没有……

  即便如此,我相信它依然存在诸多漏洞和不足,还请大家见谅。

  当然在这里,还是感谢各位给我这个文笔很废的人这个机会。

 至于为什么要写一段刀子,就有没有可能,这是某人(指路19:00)的意思?(她联系我的时候……我真听话bushi)

  好了,最后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,愿来年,桃绯很好,你们也很好。

  (所以大家能给小红心小蓝手或者评论让作者的新年更开心吗?🤣🤣🤣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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